人們處在一種無所不知的假象中,伸手卻摘不到一片心儀的葉子。
一時之間,知識付費如同任何一個迅猛生長的新生事物一樣被人們熱議,為知識付費仿佛成了一件時髦的事情。其實,知識付費從來就不是一個新概念,我們付費上學、花錢買書、報學習班,都是在為知識付費,但人們對此習以為常,因為這些本來就是要收費。
所以,這一輪知識付費備受關注的根本原因在于,原本可以免費從互聯網獲取的東西,忽然要收費了,而且還有那么多人付費,有那么多人以此為業,更有人因此聲名大噪,名利雙收。
究其原因,在互聯網出現之后,知識作為互聯網內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被大量搬上屏幕,這顛覆了傳統的知識傳播方式。當大量的內容充斥屏幕,有用的知識就變得稀薄,人們處在一種無所不知的假象中,伸手卻摘不到一片心儀的葉子。在煙波浩渺的網絡海洋中尋找有價值的知識,變成一件復雜的事情,不但耗時耗力,還要時刻保持警惕,以防被“歪理邪說”帶偏,從互聯網免費獲取有用的信息的隱藏成本大大增加。
市場總是從需求中產生。人們需要從冗雜的網絡內容中獲取有用的東西,但是當獲取過程中的隱藏成本一再走高,就會有一部分人愿意以購買的方式來獲取有價值的信息。這個時候,正好有人拿出經過整理、篩選的信息,或者自己的經驗、建議和思想觀點來售賣,這樣,知識付費的市場就形成了。
精神和肉體,從來都需要共同喂養
知識付費有用嗎?可以有,也可以沒有。就像羅輯思維,有人對他狂熱追捧,覺得獲益匪淺,也有人說羅輯思維是二手產品,他的客群也都是門外漢,故而嗤之以鼻。且不說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,從他龐大的粉絲量就可以看出,他提供的東西是很多人所需要的,他為這些人多開了一方看世界的窗口。
有人認為知識付費的背后,是中產階級的焦慮,需要付費的知識就像是經濟蕭條時期的口紅,人們沒有能力去消費更昂貴的商品,于是選擇購買價格可以接受的口紅,以尋求自我安慰。的確,僅靠收聽幾個收費的節目、參加幾場收費的講座或者花錢請某個名人大咖回答幾個問題,解決不了什么人生難題。
但是無可否認,至少在視覺效果上,口紅可以讓人變美,那些經常使用口紅的女性,也一定是更加熱愛生活的人,不是嗎?從另一個角度說,知識付費,是理想主義者的精神食糧。或許當世再難尋“寧可食無肉,不可居無竹”的風骨,但精神和肉體,從來都需要共同喂養。
問題的關鍵是,我們想要得到什么。
那么,只要付了費的,就一定是知識嗎?價格等于價值嗎?不一定。在DIKW體系里,知識(Knowledge)是在數據(Date)和信息(Information)的基礎上分析、提煉而來的,將知識進一步集成、延伸,并用于指導未來,才能稱之為智慧(Wisdom)。我們通過付費獲取的,并不一定全都是知識,很有可能只是信息,甚至數據,但這不重要,問題的關鍵是,我們想要得到什么。
魯迅先生的“拿來主義”放在這里很恰當,在選擇付費產品的時候,要沉著、勇猛、有辨別,帶著目的去尋找,去獲得,將數據和信息提煉為知識,將知識升華為智慧,才能日新,日日新。
知識付費市場形成的動力,在需求方,是人們對于自我精神塑造的渴求,對自我改善的渴望,亦即時下被普遍提及的消費升級;在提供方,是自我價值和經濟利益的雙重獲得,亦即內容創業。“付費”這一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推動著知識提供者去生產更優秀的內容,但我們希望內容生產者的根本動力,是精神,而不是金錢;付費者付費的動機,是對知識的尊重,而不是付費行為本身。
孔夫子流芳百世、孔府屹立千年的根本,從來都不是因為那些刻在簡上、寫在紙上的字句,而是那些字句散發出的精神,和蘊含的道義。